父亲说,咱那是水浇田,芒种过后才能收割
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在麦地里套种玉米,天一下雨就要种,可能过几天要忙些
你妈还是那老毛病,腰腿疼,也不见好转,等你忙完了这阵子,回家看看
时候不早了,你还有事,我也不能再耽搁了,买完种子就回去
喜顺给炕下的那个人介绍说,这就是我娅娅的儿子的娃娃,在塬川教学着哩,女人在轩辕小学也当着老师哩,是天水娃娃,两口子一点架子都没,我去了,热情得很
这娃娃真格是好娃娃,把我哥真格孝顺
我哥作为后大大有时王袍舞袖的,给娃娃使脸势哩,娃娃大气都不敢出
这娃娃打小的时候就爱念书得很,我说大了一定有出息哩,你看咋着哩?还在报上经常发表文章哩
我哥真格福大么,遇上了这么一个好儿子
袁三爷悻悻地走了
我舒了一口气,忍不住高兴地跳起来
我终于有一只手表了!我终于有一只手表了!那个年代,拥有一只手表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,而且还是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!我要戴着它睡觉,让它在梦中把我惊醒;我要戴着它去读书,在同学们面前甩来甩去……但是母亲即刻阻止了我
母亲说,你戴,不是让别人知道袁三的表是你捡的吗?没办法,那只表只好躺在衣箱的底部,并且被很多报纸包裹,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来
那一段时间,我一直处在兴奋中
每天放学回家后,我都小心翼翼地从箱底取出来,看一看,摸一摸
但是,一只手表如果不戴在手上,不发出一点声音,那这只表还有什么用呢?还是母亲有办法,她把手表拿到镇上,找表匠换成一个银外壳的
表匠很奇怪,这么好的一只表,没有破损,又那么好看,干吗要换?母亲红着脸说,让你换就换,那么多话!表匠意味深长地看了母亲一眼
表匠的那个眼神,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
23、那场雨、美得催人泪下
雨的离去是不是也意味着,我们该结束了!
那是清晨醒来,母亲在教我唱歌:“公鸡嘛喔喔叫,东方天刚亮,张大哥在田里,累得汗滴滴……”那时我两三岁,躺在母亲怀里,屋子里还黑着,而屋顶上那块琉璃瓦亮了
耳朵里满是嘹亮的鸡啼声,—个新鲜的日子正在生气勃勃地到来
就在一片鸡鸣 声里,我们开始了唱歌
母亲先唱,我跟着唱,唱着唱着,我小小的脑壳里便有了一幅图画:一个汉子在田野里辛勤地锄草,他的小白褂子湿透了,脸上汗淋淋的,可他一刻也不停手,田野很广阔,世界很安静……但是,渐渐的,随着岁月的延伸,我感觉到一种清冷和孤独的情调
是的
田野很空旷,张大哥的身影很孤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