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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、有一种目光,直到分手时,才知道是眷恋;有一种感觉,直到离别时,才明白是心痛;有一种心情,直到难眠时,才发现是相思;有一种缘份,直到梦醒时,才清楚是永恒
但是他没有张开嘴
这些话传到了嘴唇上
但是我又吞了下去
我要做的是随时让我的母亲知道我很好
我很高兴
我真的很爱她即使我告诉妈妈,目前的情况也不会改变
所以我仍然很随便地和妈妈谈起我的童年
/>理发店 那间小理发店,位于一条小街的街头,铺面很小,其实也就是房主自家朝街的一间房子
房子是破旧不堪的,也没有经过重新粉刷,污迹斑斑的墙上挂一面木框镜子,镜子下面是张窄面长条桌,桌子是新用白色油漆漆过的,是房间里惟一看起来新鲜的家具
椅子是那种有着沉重铸铁底座的、可以调整椅背的专业理发椅,但也是旧的;只有一套理发工具是新的
理发店开张后,我们一家就经常去那儿理发,因为不但价钱便宜,而且服务态度也好
理发师小红是房主的女儿,当时有二十几岁年纪,微胖的体态,工作起来是蛮认真的
在冬天,她穿着棉袄,外面罩件花布衫,两只胳膊套着套袖,不停地忙前忙后
生了火的铁炉上放一把大铝壶,烧了热水供客人洗头,小红将水烧开了,马上把火封了,铝壶只在炉上温着
壶里的水营营地响,屋里若没人讲话,就会更显得静
小红给客人理发,不太讲话,呼吸似乎也屏得很轻
脸上的笑还是有的,而且亲切,迎来送往的客套话讲得很得体
理完发,轻声问,这样行吧
既是告知理发结束,又是征求意见
小红给客人洗头洗得非常仔细,头上打上肥皂后,她双手在丰富的泡沫里挠,挠来挠去,不放过头上的任何部位
我爸爸对小红的这点,是赞赏有加的,理发店刚开张,他就极力推荐我去理发
有次,我放学回家讲,头痒得很,爸爸说:正好你也该理发了,去理理发吧,借着洗洗头,多洗两遍头就不痒了
我不同意,说:怎好让别人洗两遍呢?爸爸说:那我陪你去
到了理发店,爸爸坐在椅子上,也不说什么
等到小红开始给我洗头的时候,他发话了,说:洗两遍吧,他头痒
小红应了一声,当真给我仔细洗了两遍
这时有人插进话来,有些抱怨地说:干嘛要洗两遍呢?你多付钱吗?我们这才发现长条椅上还坐着个男青年,高个儿,穿件黑呢子半大衣,白色回力球鞋挺扎眼
爸爸生气地问:你是谁?小红抢先说:谁知道是谁,我愿意洗几遍就洗几遍,付不付钱我说了算,谁也管不着
小红看样子是生了气,脸颊有些微红
那小伙子马上陪笑道:算我说错了还不行吗?不付钱就不付钱吧,我付,付双份
我们走时,爸爸要付钱,小红说:大叔,你别付钱了,他说了,就让他付
爸爸说:这怎么可以?小红说:我说话是算数的,你们走吧,以后常来就是了
我为了迎接高考,学习非常用功,百忙之中,也要抽空去理发
每次去理发,我几乎都要碰到那个高个儿小伙子,他老坐在那长条椅子上,专注地看着小红给客人理发,眼神里盈满了期待
看烦了,就随手拿起一边的过期杂志来看
或者,过一会儿,就给火炉加点煤
水开了,他还要往吊着的铁皮筒里加水,加点热的,再对点凉的,拧开龙头试试水温,心蛮细的
小红仍旧干着自己的活儿,眼皮也不抬,该理发时理发,该洗头时洗头
小伙子积极地与她配合,倒也是相得益彰
小伙子长得粗眉大眼,敦厚的样子
有时,我在等着理发,他便对我笑笑,搭讪几句
一次,他问我:你说,现在干什么工作好?过一会儿又说:再过几个月,我去煤矿工作,接我父亲的班
说完,看一眼小红
后来,我发现,小红的态度有所转变
她不再是对小伙子不理不睬,有时,小红正做着活儿,会突然说一句:看看筒里还有水没水?小伙子“噢”一声,就过去加水
有时,小伙子站在一旁看着小红理发,说:这里,长了一点儿
小红就说:你花眼了吧,我倒没看出来
再后来,小伙子干脆给客人洗头发了,他很有力气,手抓得人头皮生疼,看得出来,他做得很努力,尽量使小红满意
考上大学以后,我最后一次去理发,一推门,正巧小伙子走出来
小伙子很兴奋的样子,对我笑笑说:明天我要去工作了,来理个发
小红送他出来,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
小红的脸红扑扑的,干起活来特别利落,剪刀在她手中上下飞舞,咔嚓作响
小红问我:你说,煤矿工人危险吧?我说:现在安全抓得紧,大概也没什么,听说,他们的工资不低
小红停一会儿说:工资高低无所谓,只要平平安安的
我听了这话,心中明白了,小红和那个小伙子肯定有戏
暑假,我回家,从那小街上走过,发现小红的理发店已关掉了
回家问爸爸,爸爸说是小红结婚了,跟她丈夫去了煤矿
我心里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暗暗高兴
从此,小红和她的理发店渐渐被我们遗忘了
时光荏苒,转眼过去二十几年
最近,我到一家新开业的小店去理发,竟意外地见到了小红
她先认出了我,跟我说话,我慢慢反应过来
小红比过去瘦了许多,脸上已布满岁月的风霜
她依旧套着两只套袖,像过去一样干净利落
小红说:唉,岁月不饶人,老喽
说话还是细声慢气的
正理着发,一个中年男人坐着轮椅推门进来,对小红说:给你送饭来了
小红回头看看说:放那儿吧,唉,以后还是叫明明来送吧,你还是小心点为好
那男人说:明明快高考了,得抓紧复习
我看出来了,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就是当年追小红的小伙子
我不好问小红,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
小红也不解释,只是默默地理发
男人转着轮椅,力所能及地收拾一下杂物
又看着小红理发,神情似乎比过去还要专注,但却多了一份坦然,眼神中没有了狂热,平静如水,却满是爱意与欣赏
过了一会儿,男人说:我走了
推门出去
小红放下手中的活儿追出去,帮丈夫推着轮椅,小心地下了街沿
我临走时,小红客气地说一句:常来呵
我回答:我会的
/> “洋娃娃”其人 “洋娃娃”是我的一位女同学
她本有个不错的大名,很富有诗意的,但却给诨名淹没了
这个称谓在同学间叫得很响,一直延续到毕业十几年后,先前的戏谑已渐渐地叫成了一种亲切
“洋娃娃”之名源自于一堂班会课
那天,不知什么原因,老师让我们逐个上讲台自唱歌曲
或许是一种检测吧,因为那时我们选修的是音乐
一曲曲唱下来,鱼龙混杂,倒也十分有趣
挨到“洋娃娃”登台亮相时,她羞答答地、扭扭捏捏地往台上蹭
这对于已十六七岁的我们来讲,的确有些罕见
她又偏用十分童稚的腔调自报家门:“我为大家演唱一首《小燕子》
”“小燕子,穿花衣……”随着她的开唱,班中一片哗然,真是酸掉了我们的一洗盆大牙,差点以为是哪个幼儿园的小妞妞来唱歌了呢!完了,班里男生对她的评价是:“涎水不叽的!”当时,我们找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件事
直到若许年后,有一个词泛滥开来,我们才恍然大悟,她那是名符其实的“作秀”呀!从此,大家便径以“洋娃娃”呼之了
“洋娃娃”人缘不错,但总给人一种大什么若憨的感觉
有一天课间,她突然一本正经地来到我跟前说:“李纲,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个狗哩!”说完,她睁大了眼睛让我看
我一时没倒过梦醒来,真眯了眼去瞅
“没有啊?”我有些纳闷
“你仔细看,就在小仁仁(注:瞳仁)里呢!”我再仔细一看,那里面不分明是我嘛!而这时,“洋娃娃”早已经笑着跑开了
后来我才知道,她的这点小把戏,竟骗遍了班里的男生,一撂一个准
这鬼丫头! 那时流行一句话:“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
”“洋娃娃”恰恰就是有此“恶习”的人,偏偏她还又造新说
当时“洋娃娃”学的是手风琴,她便爱拣别人休息的时候狂拉
看着别人痛苦不堪地装睡的样子,她的琴技竟突飞猛进起来
据说有同舍友人谴责她时,她却嬉皮笑脸地说:“谁让你把痛苦建立到我的快乐之上了!”此典一出,以后她作践我们时,我们便只好给她“道歉”:“对不起,我没小心又把痛苦建立到你的快乐之上了!”毕业十几年后,我们翻陈年老帐时,“洋娃娃”还大言不惭坦言:“每次看到把甘伟(注:她老公)气得呼哧呼哧的样子,我就觉得特别有意思!”唉,这长不大的“洋娃娃”啊! 时过境迁,斗转星移
再见“洋娃娃”时,我们都已是而立之人了
那天,和浅应约去广场等候“洋娃娃”
喧闹的人群中看着她款款地走过来,一身青春学子的妆扮
近了,一笑,眼角的鱼尾纹却是抹不尽的流金岁月
看来,“洋娃娃”老矣,我们老矣! 大家便站在清和的晚风中闲谈着
这时,又过来一个熟识的人,带着一个奇黑无比的孩子
“这孩子真……有特色啊!”聊了一会儿,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样的话
出于礼貌,我们还是生硬地把个“黑”字咽下去,换了个比较笼统的说法,但心里还是有些发虚
“就是太黑了!”孩子的妈妈似乎早已习惯了旁人的这种诧异,坦然地答道
“嗳,小伙子,就是要黑点才好哩!”“洋娃娃”适时地接过口说,我们也觉得稍稍松了口气
“哪里呀,是个丫头子!”孩子的妈妈说
话说到这个份上,我们一时有些尴尬,不知该怎么接下话去,心里懊悔着为什么偏要有这样世俗的好奇呢!谁料“洋娃娃”却作惊人之语:“好啊,那不就是个黑牡丹了么!” 顿时无语
孩子无知,欢天喜地地去了
我不知孩子的妈妈在作何想:夸奖?亦或是讽刺?但我们真得被“洋娃娃”的精典绝版给笑倒了
看来,多年不见,“洋娃娃”倒底还是成精了
第二年我因为其他原因,考取了一所很一般的大学,在那个城市里陌生的车站又让小偷骗了钱
真是造化弄人啊,一个人望断所有来来往往的车,心儿已仿佛在轮下破碎成片
人在他乡,月朦胧,鸟朦胧,还有风儿依然在吹,可我又一次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
多希望被人呵护,免我伤,免我痛,免我心碎
泪水早已在风中飞扬,一个人的路我不知道还要走多远
有谁能和我相伴天涯呢
我不停地问,不停地走,直到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
我的世界就定格在那一刻,我知道五百年前的那次回眸至今还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