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冬天就来了,我失去了这些绿色的精灵,父亲在那年的冬天不再去机灌站放水,稻田和麦田,在生长和转换的时间里,相继休息
但是,后来,春天来到了我的一个上午
水沿着一条条的长渠,进入了麦田,水越来越多,涨过了田埂,侵润那些枯黄的草,我笑了,看着这些被冷落了很久的大片的草,想它们很快就会和庄稼一样具有了生机
我忽然知道,我的这些话,会把那一摊子的草和花惹得大笑
我走进它们,听声音,看容颜
我真想像一头牛,统统把它们吞到口中
当月色降临,它们这么靠近着我,我倒想和它们睡在一起,我要和自己喜欢的事物握手言欢
一片叶子,一丛草,几棵树,它们需要我的鼓励,并把这激励和欢欣,在这样的时刻还给我
我在刻板的生活里,不曾有的笑容,便是忘了对一朵花微笑,那该是一副什么样子
在水中,水就是我的镜子
我想懂这些树木、花草,懂它们只说给自己的灵魂、意志
但悲伤的是,一次次,在外面,我只能引用一个作家的话:花间的梦全部失落了
我听到艺术家在作品中呼应:“一切都是为了体验那至高无上的意志
”
漂浮在黑水上的几块木片,映射的是我的大爹
大爹是我父亲的大哥
大爹早逝,这让我甚至连他的一丝一毫的容貌都没有记忆
我记忆中的,是一所大房子,青色的瓦,院子空阔,门前清寂,丝丝的冷气环绕着一样,永远紧闭
只有在春节,我去拜年,才可以看到我的大娘
她偏瘫在炕上,发零乱,脸胖,苍白,嘴里还是含着笑
她问,你是老二吧?有这么高了?我毕恭毕敬问好,还跪倒磕头,然后逃也似的离开
堂姐大骂过母亲后,曾经可能建筑起一所新瓦房的空地,草茂密,枯萎后再葱绿,这生发的野草,是大江大河,辽阔,绵长,阻挡了我的脚步,遮蔽了我的视线
青瓦大房子,大娘日日还是躺着,我以及母亲都没有再进过
我揣想,大娘从窄小的窗户,眼望不到荒草的疯长
我还是趴在墙头上张望,看着火车飞驰而来,又呼啸而去
母亲的身影在墙下,她徘徊,张望几眼那所永远紧闭的大房子
她一部分愣坐了长久长久,回神事后,只叹了一句怅然了
虎儿是只地地道道的警犬,1965年的时候在县公安局配有户口,和人一样供应食品,确切地说,比人的待遇高得多
在那个年代能吃上肉,是多少人的奢望,而虎儿当算正常
它是局里众多警犬里的“精英”,时年在城南曾发生过一起奇案,一名讨饭汉子惨死桥头,两个干瘪腚垂儿让人剜走了
虎儿在尸骸边嗅了嗅,然后箭一般跑到三里开的两间黑屋前狂吠
原本讨饭人饿昏在先,黑屋里的光棍还给过他半碗热粥
讨饭人一咽气,老光棍就剜了他的肉,回家当荤腥了
快乐和痛快,即是一种发觉
对于很多人来说,缺乏的不是快乐,而是快乐感